人生不是一种享乐,而是一桩十分沉重的工作。父母先后离世。那年我14岁,是我和哥哥在一起生活的第三个年头… 在这三年里,我和哥哥一直是为了活着而生活,没有什么理想,也没有人帮助我们,因为我们都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谁生活的都不容易,在这种不易的日子里,我常常从哥哥的眼神里看见了一种无无言的悲哀,但年少的我有时候被哥哥训斥了,感觉自己比他还要悲哀,甚至对他耿耿于怀,偶尔还会怀恨在心…. 哥哥农闲时会去工地干活,记得那天晚上,哥哥下班回家,板着面孔,心情很是不好,吃完饭后,他问我,秧田里的杂草拔完了没有?我看着他说:“没有。”没有?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愤怒。没有,这两个字就像我“嘣”的一声按着了打火机,瞬间就把他心里的那团闷火给点然了,他气冲冲的说到:“你有什么用啊!这点活都没干完!你一天到晚都在干吗呢你!”看着他那凶巴巴的样子,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他看见我哭了,气更不打一处来,扬起他的手掌,朝我后背呼的就是一巴掌,嘴里还说到:“哭,哭什么哭!又没打你,你就哭!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家不好!不好你就给我滚!哪好你到哪去!”我抹着眼泪起身就走!他站起来大声吼道:“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天很黑,门前挺拔的白杨树,在风中轻轻的摇曳,我伤心的哭着,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虽然舅舅和姨妈家住的也不远,但我不愿意让他们看到我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小年纪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独自一人朝门前的蚕豆地走去,蚕豆苗长的很茂盛,每棵苗都有我肩膀高,我站在蚕豆地里,一直幽幽的哭,眼睛还一直朝门口望着,家里开着半边门,昏暗的灯光从半边门里射出来,也显的是那么的凄凉,夜,是漆黑的,伤心占据了我对黑夜的一切恐惧,泪水像根线样,无声的轻轻流淌,苦难的生活全都浮现在了眼前,我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默默的念叨,妈,你死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你生了我,又不管我,哥哥老是欺负我…哭着哭着就喊呼喊起母亲:“妈-我.好想你,妈-我好想你。“就这样哽咽着,抽泣着,不停的呼喊她,有谁理我呢?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头大哭,正哭的有气无力的时候,突然听到有金属撞击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看见哥哥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但他并没有马上出门,而是两手叉腰的在四处寻望,他的眼神正瞅向了我这边,竟缓缓的向我走来,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心里顿时起了叛逆心理,我用袖子抹干了眼泪,心里想到:“我就不回家!就不回家!谁让你打我,冤枉我,我根本没偷懒,你在外面受了气,就找我麻烦!”一会哥哥就走进了蚕豆地里,他那瘦长的身体在黑夜里就是一条长长的黑影,他正在地里走走停停,左寻右找,我看他离我越来越近,就猫着腰缓慢的随着他不停轻轻的移动,心里还暗自得意,他在偌大的蚕豆地里转了几圈都没看见我,就独自往回走去.. 此时,我的心情好多了,一直注意着哥哥的动向,他一回到家,就锁上了门,骑上了自行车,朝舅舅和姨妈家方向驶去。这时才发现,夜是那么的黑,黑夜里的蚕豆地是那么的阴森,四周打量一番,隐隐能看见的地边的小树,感觉都成了怪影,便三步两步急急的走到蚕豆地里的一棵桃树下,村里人都说桃树能辟邪,我双手抓着桃树,守望着哥哥回家的必经之路,希望他快些回来,估计等了有半小时,路上传出了哗哗啦啦的蹬车声,是哥哥回来了,那我要怎么办呢?就这么走回去吗?好像很是不甘心,正想着,哥哥开了门,把自行车推到了屋里,然后他又出来站在门口,四处寻望,我看着瘦高的哥哥,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是那么的凄苦,那么的孤独,他都还没有20岁,整天在外辛苦的工作,风吹雨淋,到底是为了谁呢,我受了气,就可以和他赌气,让他辛苦了一天还到处找我,他受了委屈又有谁能安慰他呢,他要是和我一样,受了气就离家出走,我可怎么办呢,父母抛下了我,也抛下了他,我为自己活着,而他不但为了自己,因为我,他还在更辛苦的活着,偶尔我也会看见他红红的眼眶,他何曾告诉过我他为什么而哭泣呢?想着想着,两只脚像腾空一样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风在耳边呼呼直响,蚕豆叶轻轻的拍打在我的身上,微微流动的空气里,充溢着浓浓的蚕豆花香,几颗星星像萤火虫样在天空深处闪着微光。此时,在我心里,没有月亮的夜晚天也是那么的明亮。哥哥看见我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等我走进屋里,他才轻轻的关上了门… (责任编辑:明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