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用一瓶玻璃胶,去了一家平时不怎么去的小五金日杂店。店主说,得用专门的“枪”才能将胶挤出来使用。可是,这种东西不是日常用品,可能一年也用不到一两次。胶,一次就用完了,“枪”不是一次性的,岂不有些浪费?我试着问店主:可否借用你店里的“枪”?店主倒也痛快:留下10元押金吧,一会儿用完送回来,再把押金退给你。因为这个理由,我在一小时内两次来到这家小店,事情顺利,心情也不错。所以,最后离开的时候,我特意回头看看店牌,意欲记住这家通情达理的小店。就在这一回头间,我的目光被一样东西牵扯住了。那是一箱旱烟叶! 久违了的、熟悉的、亲切的旱烟叶!我不吸烟,再高档的香烟,我也从不注目。可是,眼前这一摞装在纸箱里的旱烟叶,却让我的心暖暖的激动起来。很多亲切的往事,像早春冒芽的小草,欣喜的涌动着。是的,我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不仅给了我生命,还给了我坚强品格的人! 我曾经在去年的一篇小文《父亲的园子》,详细写过父亲种旱烟的事儿。种旱烟是个苦差事,一些出力气的笨活,我们兄弟姐妹能帮忙,一些细作活,可都是父母亲自动手的。尤其是用香蒿“捂”烟叶的过程,父亲一定要全称监控。捂多长时间,捂到什么成色,全得父亲说了算。还有上绳、晾晒、捆扎几道工序,也是父母动手做的,怕我们毛手毛脚做得不利索。父亲是个善于积累经验的人。所以,我常常感觉他什么都会,就像相邻称赞的那样,是个“巧”人。在种旱烟、制旱烟的过程中,他的经验得到了验证。很多到我家串门的乡亲,都说我家的旱烟好抽,味儿香,有劲儿,不呛嗓子。 每年,仓房的木架子上,都有一两个大纸箱旱烟叶,用马蔺叶子捆成一把一把的,橙黄橙黄的,码得整整齐齐,头尾一顺地躺在箱子里。从头一年的秋天一直到第二年的秋天,由多变少,等最后就剩下一小笸箩碎叶的时候,新的旱烟叶也就下来了。这样旧的接新的,父母从不用买烟抽。后来,有三四个哥哥也学会了抽烟,家里的旱烟就有些紧张,不等新烟叶下来,陈烟叶就抽没了。母亲这时往往会把秋天割倒的袖秸找出来,从那上面摘些深秋没有被取下绳的小叶。当然,那残余的畑叶颜色发暗,味道估计也不好,母亲管那“烟丫巴。”父亲说:“将就抽吧。” 父亲做事严谨认真,仅从他捆扎旱烟叶的细致上就可见一斑。有乡亲到我家来串门,一边抽烟一边还调侃父亲:“老鲁,你看看你把烟叶扎得这么板正干啥?早晚还不得揉碎了抽?”父亲和气地笑笑,不辩驳也不解释。下一年,他仍然这么做。 我离家读书、工作后,老家也分解成好几个小家,只有未婚的小弟小妹还围在父母身边。那时,父亲已经不再种那么多旱烟。等父亲走后,母亲就不种了。母亲学会了抽奖洋烟――香烟卷。渐渐的,老屋的旱烟味淡了,装旱烟的纸箱、纸笸箩,也都成了废品被丢弃了。等父爱在我的生命里升华为怀念,我已找不到多少可以寄托这种情感的符号…… 在小五金日杂店门口,看到纸箱里的旱烟,我好不欣喜:这物件,我该有三十年没见了吧?我想买一把,可是家里没人抽烟,即便来客人,也不可能抽旱烟了。一把干干的烟叶,我要怎样保存,它才不碎呢!犹豫再三,我用手机拍了照片,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家商店。 回眸间,心热热的,眼睛湿湿的,竟没看清店牌的名字…… (责任编辑:明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