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南宋年间,边城住着一位医术精湛的郎中名叫张伯元。 这一日天刚放亮,张伯元的居舍外,突然响起了喧闹之声。 “张郎中在吗?快快开门!” 一盏茶的功夫,房门打开了,张伯元自屋内走出,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朝门外望去,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此刻,门外早已站定十数个面容狰狞的官差,为首的正是本地县尉鲁云龙。只见他二话不说,猛然拽住张伯元的衣领喝道:“张伯元,快和我走一趟,你犯事了!” 张伯元惊恐万状:“官爷,我,我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了?” 鲁云龙皱了皱眉,恶狠狠地说道:“你犯的可是伤人性命的大罪!来人啊,把他带走!” 众人押着张伯元向县令复命。 公堂之上,县令刘大人正襟危坐,县卒们肃立两旁,仿若森罗殿中的无常一般!张伯元哪曾见过这等场面,整个人抖如筛糠,刚来至近前,便“噗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大、大人,草民张伯元叩见大人!” 刘大人冷眼看了看他,用手往边上一指,说道:“张伯元,你可识得此人?” 张伯元转眼望去,这才发现在公堂一侧陈放一具尸体,以草席覆盖着。他掀开一角,刚看了一眼,便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具尸体四肢僵硬,竟是自己昨日医治的一个病人。 昨日黄昏时分,本村居民朱金彪请他出诊,只因其弟身患怪病,已昏厥两日,眼看就要不行了。张伯元为其诊治一番后,病人逐渐恢复了知觉,朱金彪大喜过望。临别时,张伯元又取出几粒红色丹药,关照朱金彪,每隔三个时辰给病人服用一粒,三日后,便可痊愈,朱金彪自然是千恩万谢,岂料今日突发变故。 这时,人群中闪出一人,正是朱金彪,他怒声喝道:“张伯元,我把你奉若神明,你为何害死我的兄弟?” 张伯元一头雾水:“朱兄弟,何出此言啊?” “昨日晚间,我将你秘制的药丸给我兄弟服下后,他便嚷肚子痛,不一会儿,就咽气了!你,你…” 刘大人沉着脸问道:“张伯元,你既然深谙医理,就帮我辨别一番,病人因何而死啊!” 张伯元战战兢兢的来到尸体前,仔细的查验起来。稍后,他站起身对刘大人说道:“这病人尚未身死!”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惊诧。 张伯元告诉刘大人,他秘炼的药丸为驱邪解毒之药,性寒,若病人体制虚弱,可能会不堪耐受,呈现休克假死之状,不过三日内,必然会苏醒并逐渐康复。 听到这里,朱金彪大声说道:“大人,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定是想逃避责罚,才想出这样的鬼话,千万不能放他走啊!” 正在僵持之际,县尉鲁云龙走近刘大人,与他轻轻耳语起来。片刻功夫,刘大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并不住地点头,口中称道:“好!你这就去办吧!” 鲁云龙得令后,退了出去。 刘大人微整袍袖,说道:“张伯元,本官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如你所言,我先将你收押,三日之后再看分晓!” 说罢,命人将张伯元押了下去。 通灵狐 张伯元被官差押入阴潮的囚牢中。与他同室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见他进来,也不言语,懒洋洋地倒卧在地。 张伯元见差官走远,便与那汉子套起了近乎,岂料对方十分冷淡,你问十句,他才答上一句,弄得张伯元十分无趣。 转眼已至深夜,张伯元正在昏昏欲睡之时,突然,远处传来哀号之声。这时身旁的汉子一骨碌坐了起来,张伯元忙询问道: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汉子回道:“县令老爷好像又在提审那个金国的细作了。” “金国细作?”张伯元面露疑惑之色。 汉子看了看他说道:“此事与你我无关,你只管休息吧!” 张伯元还想再问,那汉子早已倒头睡下,不一会便响起了沉重的鼾声。 正说话间,就见几个衙役押着那个遍体鳞伤的金国细作走了进来,往囚牢深处而去。看到他渐渐隐没在视线中,张伯元不禁眉头一皱。 入夜,房中一片死寂。张伯元卧在床上,毫无睡意。突然他的耳朵轻轻地动了两下,人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后,他四下巡视一番,见无异样,便小心翼翼地从衣服中取出二粒药丸。 他将药丸放在地下,随后,猛然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奋力吐出,便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半柱香的功夫,两粒药丸微微地颤动着,既而暴鼓起来,突然破开一个口子,从中隐现数颗黑点,如绿豆大小,正快速向张伯元所吐的血水移去,那是数只形状丑陋的甲虫! 张伯元坐在一角,口中仿佛念念有词,他猛然一挥手,那些甲虫仿佛受到驱使一般,向他所指引的方向行去。 正当张伯元面露得意之色时,一只冰冷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他慌张地转过头,只见方才酣睡不醒的蓬头汉子已如鬼魅般来到自己身后。 “这下你终于现形了!”这汉子冷冷的声音在张伯元耳边回响着。 不一会儿,囚牢之内,灯火通明。那几只丑陋甲虫见光乱窜,几个官差快步赶上,把一堆药粉喷洒出去。那些甲虫只要挨到一点,便化做一滩浓水。张伯元眼见此景,当真是惊骇无比。 这时,刘大人同众差役走了进来。 刘大人望着张伯元冷笑道:“张伯元,你这金国的奸党,今日你是插翅难飞了!” 张伯元闻声一惊:“刘大人,你,你可别吓唬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 “事到如今,还想诡辩,哪道非要我道出你的名讳?通灵狐!” 张伯元暗叫一声:不好,便瘫倒在地。原来,这张伯元正是金国派入宋朝的细作。半年前,他以郎中身份来到此地,将截获的军情偷偷送出关外,并秘密实施暗杀行动,由于他处事机警,金军将领给他取了个诨号——通灵狐。 可今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入敌方陷阱。 张伯元沮丧地说道:“你们是如何察觉到我的身份的?” “金国细作中,能有这等好身手的刺客能有几个?我们不但查到了你的身份,而且知道你此来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蓬头汉子说着,扯下假发假须,露出本来面目,正是县尉鲁云龙。 子夜时分,经过一番审讯,张伯元终于道出了一个惊天杀局。 局中局 据张伯元供述,因金宋两国激战多年,未分胜负,金国狼主焦急万分,便四处张榜求贤,许下重金只求破宋之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不出半月,来了一群江湖异人,他们擅施蛊术,并能驱役一种名为“噬魂鳖”的甲虫,极为阴毒。被其蜇咬之人,神智尽失,昏迷不醒,若救治不及,三日之内,定然衰竭而亡。而且,此毒物如同瘟疫,中毒之人亦可伤及旁者。狼主大喜过望,密令一批细作研习驱虫之术,然后混入宋朝境内,实施“毒攻”计划,用以祸乱民心,为金军大举攻打宋朝,铲平道路,张伯元就是其中之一。近日里,那些突患怪症的平民,正是被毒虫所害。 金国人的计划固然周全,却也出了些纰漏。前几日,张伯元的一个同党在行动之时,被县尉鲁云龙捕获,将其暂囚于本县大牢,等待宋朝守将定夺。金国头目生怕此人受不得酷刑,将“毒攻”大计全盘供出,便密令张伯元混入县衙大牢,将其灭口。 为了混入囚牢,张伯元可谓煞费苦心。那日,他为朱金彪的兄弟治病时,所赠的药丸,其实是一种闭气秘药,服用后,可以让人昏迷三日。他料到朱金彪会因为自己的“误诊”而报官,这样,自己就能顺利的混入牢房实施计划。等到三日后,朱金彪的兄弟自然病愈,到时候,自己便可以全身而退了。 张伯元刚才所驱使的,就是“噬魂鳖”,不过与普通毒虫不同,这可是最为霸道的“噬魂鳖王”,若被其合围攻击,定能瞬间致命。平日里,他将此毒虫封入药丸,便成蛰伏之状。不过此虫贪婪嗜血,若闻得血腥之气,便能破丸而出,若再对其施展驱役之术,就可以攻击宿主,不死不休。方才,张伯元看见差官将金国细作押回囚牢,便欲实施暗杀,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伯元陈述完毕,鲁云龙冷笑一声:“纵然你机关算进,却也错失一招。你苦心想灭口的同党早已死了!” “啊!他、他已经死了?那么,你们刚才所审的囚犯,难道是…” “不错,那正是大人所布之局。” 望着张伯元惊骇的脸,鲁云龙娓娓道出一番因由。一月前,此地平民多发怪病,百姓传言是“拘魂鬼” 伤人所致。可是,县尉鲁云龙调查后发现,让人致病的是一种中原少见的毒虫,而此地突发虫灾,极不寻常,很有可能是人祸所致。便四处查探可疑之人,果然不负他的一片苦心,数日前,几位官差在城郊外缉拿到一个实施阴谋的金国细作,可是,这个细作非常奸猾,表面上十分配合,待到鲁云龙放松戒备之时,便自尽而亡了。 刘大人获悉此情后,彻夜未眠,他深知金人狡诈,若贸然行动,定会打草惊蛇,经过一番缜密部署,他们定下了一条请君入瓮的计策。于是,他们将金国细作自杀的信息严密封锁,让其同党心生忌惮,乃至铤而走险,欲杀人灭口。果然不出几日,金国细作蠢蠢欲动。但是想要进县衙大牢,实施谋杀,谈何容易!唯一的途径就是以囚犯的身份进入大牢,为此,刘大人加紧了巡查,每个入狱的囚犯,都会受到严密监视。更为重要的是,经过鲁云龙数日严密调查,已经察觉到张伯元身上的诸多疑点,所以,当这只狡猾的“狐狸”意欲借势混入囚牢之时,刘大人便将计就计,这点,张伯元如何能想得到? “那、那你们如何知道灭杀蛊虫之法?” 鲁云龙哈哈大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鲁爷早年浪迹江湖,玩的毒物可比‘噬魂鳖’厉害多了!现在,你若不乖乖地供述出同伙的藏匿所在,我便让这些兄弟,好好关照你,让你生不如死!”说着话,他命人取来一个陶罐,里面竟是些异状毒虫! 张伯元见状,颓然倒地,至此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一粒弃子,任由他人摆弄。 次日,刘大人便派出奇兵,将潜伏在边城的金国密探一网打尽,一场无形的“毒攻”之策,尚未发动,便已瓦解了。 三日后,当朱金彪与兄弟相伴来到县衙,拜谢张伯元的救命之恩时,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神医”已随同他的党羽,被押解至宋朝守军大营了。 (责任编辑:明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