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人二郎出生在一个乡绅家庭，家里开着染布坊，二郎的哥哥跟着父亲照顾生意，帮忙打点家里的上下，所以老员外希望二郎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然而二郎并不喜欢读书，他更喜欢跟市井里小孩吵吵闹闹，整日的悠悠逛逛。

　　在二郎十二岁那年，哥哥在赌坊输掉了铺子，还欠了一群无赖的高利贷，哥哥吓得远走他乡，那些无赖告到官府强收了家里的祖宅，老员外俩口一气而病，就再也没起来。最后还是老仆人们凑钱埋了父母。二郎从此漂泊无依，靠乞讨度日。

　　老渡船人遇见二郎时，二郎已经好几天没讨到吃的，晕倒在江边。老渡船人正载着船客渡江，救起了二郎，老人听了二郎的身世，很可怜二郎，他问二郎，咱们都是苦命的人，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留在船上。二郎真是饿怕了，拼命的点头，就这样二郎成了小渡船人。

　　渡船人生活在船上，吃住都在船上，很少上岸，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船客搭船。有匆忙赶路的商旅，有年迈的老叟，有欢天喜地的迎亲人，也有悲悲戚戚的送葬人。老人总是领着二郎在船尾静静的摇着橹，听着船客们谈天说地的闲聊。在没有船客的夜晚，老渡船人会炖上一锅新鲜的江鱼，喝上一壶烧酒，抽着烟袋跟二郎讲这些江上的新奇故事，二郎拄着下巴听着老人含糊不清的声音。看着前方的江枫渔火，船在江面上飘飘荡荡，船后烟波雨摇一片模糊，想起以前的生活，好像一场梦一样，现在梦醒了，好似他从小就生在这条船上，天生就是一个渡船人。

　　寒来暑往，岁月穿梭，二郎已经十八岁了，老渡船人已经老了，常年在江上生活，受了寒气，有了严重的风湿，在阴雨的天气痛的翻来覆去。现在更多的时候是二郎在摇橹，老渡船人坐在边上看着江面若有所思。那一晚老人给二郎也倒了一杯酒，老人对二郎说咱们下船吧，二郎说他可以驾船的，他也喜欢这种自由的生活。老人看着二郎苦笑说，你还年青，我不想你老了像我一样孤苦伶仃。老人说着掀起一块船板，拎出一个木盒，老人打开木盒给二郎看，里面有几大串铜钱和一些碎银子。老渡船人说我这些年攒了些银子，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够置办几亩田地，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已经托了媒人去给你说亲，明天咱们就去看看房子，然后去镇上做套新衣服。二郎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点了点头说好。

　　老渡船人把房子选在他出生的地方，在下游有两日的船程，二郎知道老人是想落叶归根。有个顺路到下游的船客，背了一个大包裹，一双三角眼在船上四处打量，说是要到下游的一个县去给县太爷贺寿，二郎莫名的厌烦他，一身的世俗气。因为到下个县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所以船客要留宿在船上，船客和老渡船人聊到很晚，二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二郎醒的时候已经日头高照了，船已靠岸，船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岸了，老人还在熟睡。二郎没有叫醒老人慢慢的摇橹起航。

　　老渡船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天色渐渐阴沉，眼看着就要起风了，云仿佛压在江面上，老人问二郎船客是什么时候下的船，二郎摇了摇头，老人猛地一抬头大喊不好，老人窜进船舱，掀起船板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连木盒也不见了。老人跌坐在船舱里，呆呆的望着江面，老人留下一滴浑浊的眼泪，冲着二郎摆摆手说，返航吧，这都是老天爷的意思啊，他想把咱爷俩留在江上啊。这时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

　　在黄昏时分他们来到早上渡口，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江面与天已经白茫茫连成一片了，只看岸上有人拼命挥手要渡船，老渡船人要二郎慢慢把船靠过去，二郎穿着蓑衣戴着雨帽。小心翼翼的把船停在岸边，那人跳上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二郎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的船客，那人一看见二郎扭头便要跑，二郎伸手一抓，只扯下了船客的包袱，那人一跃而下连滚带爬的跑远了，二郎要去追，老人一把拉住二郎说，算了吧，随他去吧。老人打开包裹，老人的木盒果然在，木盒里面除了老渡船人的积蓄外还有几大锭银子和几颗价值不菲的宝石。

　　时光荏苒到了次年的冬月，二郎的儿子中了状元，鸣锣开道，光宗耀祖。二郎是城里有名的富商，他的布坊远近闻名，连京城的商贩都来他这里取货。没人知道二郎叫什么名字，知道他以前是渡船的，都叫他渡船人，渡船人大摆筵席，庆祝儿子高中皇榜，那天初雪漫漫，二郎看着身带红花的儿子，想起了老渡船人去世前对他说，这辈子渡过了荣华富贵，人心险恶。却渡不过岁月蹉跎，物是人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