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与阿苏有关的故事!!! 正是阳春三月,学校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群羽翼尚未丰满的麻雀们赶出窝去历练历练,好在盛夏能多签几个招聘单位,提高就业率。人艰不拆,都懂的。 一个人坐半夜从赣州到广州的火车,因为阿苏还要留校数日处理事务,就没陪同我一起前往。到站的时间接近凌晨五点半,心情格外激动,胃都将翻腾起来,跟着人潮着了陆,心里暗下誓言:此刻起既已踏上了广州的土地,就算对年少的一个告别,未来一切的一切都将由自己的双手创造,再也没有要父母扶持的道理。 来之前,联系了身在广州的好友,志江与琳,让他们帮忙找了房子,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属于我的独立空间,但时间尚早,想来他们一定还没起床,不便打扰,只能等待。 地铁还没开始运作,大摞的人群堵在前往地铁口的通道上,嘈杂声一浪盖过一浪。 广州地处亚热带,这个时节温度已经升到二十几度,而此刻的通道中新增了人群排出的大波二氧化碳,直将整个空间都燃烧起来,但实在是不好意思脱掉衣服,只得跑到不远处的真功夫空调房中乘乘凉,顺便将肚子填饱。 接近九点志江打电话来问在哪里,忙将具体位置告诉他。 两人坐了公交车先前往他俩的住处,说是等午后再带我去看他们俩为我物色好的几处住所。 到了一个叫岑村红花岗的站台下车,然后上了天桥,过到拥堵不堪的街道,主干道两边的房子挨得极近,空出一条只能容纳一辆小车的位置,地面高低不平,裂痕满满,年久失修的模样。 志江在前边一边领路一边指指点点,“这里的包子很好吃,你要是上班了可以在这里买早餐”,“这家超市是这里最大的,要是你以后晚回家菜市场没肉可以来这里买,挺新鲜的”,“那边有两元店,待会带你来挑一些厨具”……然后越往里走路越窄,最后所幸成了半米宽的巷子,阴森森的没一丁点阳光的青睐。说真的,要不是今日带路的是老友,我还真觉得自己有要被拐卖的危险。前前后后绕了很多条巷子,进入一片不知名的参天大树围成的未知区域,枝叶极其繁茂,向上延伸十几米,彼此紧挨,环成一个绿色的“蒙古包”,星星点点的阳光钻过这枝叶空隙播撒在沿路的石凳、石亭、石椅和石子道上,真真没想到嘈杂地带还有这么个清净怡人的所在。 “啧啧啧,真不错”,我一个劲地赞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这是一个荒废的公园,当初找房子的时候房东贴的告示上写了一条极其诱人的条件:出门即公园,后来来了才发现是垃—圾—场……”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站到垃圾池旁边了,听到这里我哈哈大笑,吓跑了树上的鸟。 池里池外都是垃圾,住民们根本就没将池子界限看在眼里,更有甚者,直接将垃圾倒在池与路之间,经晚上老鼠的光顾和翻腾后,这些垃圾越发推到小道上,再加上环卫不力,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喽,前面就是我们的住处,出门即公园”,说着志江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倒走的抛物线,从房子指向垃圾场。 开了门,上了二楼,见到了分别半年的琳,这个女孩子是我难得的挚友,虽说一开始是因为志江的缘故才与她走近,但最后我们俩成为好闺蜜却是性情相投的缘故,这一部分不消说。要受招待是免不了的,中午吃到了琳精心准备的饭菜,心意领完,该去找自己的窝了。 找房子是件累活但又不失乐趣,为了多比较几家,大街小巷地跑,找贴在墙上的小广告,看到心仪的条件就拨电话,有人会来接去看房,看到中意的,就谈价格,幸亏我目的非常明确,要光线通风好的,方便养些花草,人也通透,在房子这么密集的地段三楼以下的房间连看的机会都没给,才省了不少时间。最后定了个光线极好的单间,在四楼,价格实惠,房东看起来就是个极有品味和爱心的阿姨,心里对这个地方又多了几分亲切感,直叹啧啧啧,果然是国际大都市,连房东都这么高品质。交付了两个月房租,到晚上将行李托了进来,大概布置了下,将需要添置的列了一个表单,暂时不急需的就先划掉,在京东找了些性价比较高的厨具,碗筷就去周边的两元店选了些。 置办过这些,揣揣兜里的钱(学期初爸妈给的),要交房租、要吃饭、要添家具,还有找工作的额外产出的费用,就算运气比较好这周内找到工作,也要至少等到两个月后才能领到第一份工资,想来还是遥远的事情。 开始两天,灶台空无一物,为了省钱只能做了回寄生虫,不跟琳客气,有就吃,没有就在街上随便买点小炒,活了几日,厨具送到,待在家里忙了半日,忙着安置,动手做简易家具。 把包装的大纸盒重新封上,在向天的一面铺上一层塑料膜,扯紧四个角,用订书钉固定,一张环保桌子就诞生了。再去垃圾公园里搬来几块砖,垒起来,找些小盒子拆开,将砖块裹起来,铺上书报,包好就是一面充满文艺气息的凳子了。心想等日后宽裕些了,一定要换木质桌椅。去超市买了块廉价床单,剪了做成窗帘,隔开卧室与厨房,省得油烟和晚上对面人家的灯光跑进来。第二日又去公园挖了些花草,供在这几日用过的矿泉水瓶中,放在光线充足的阳台上,排成一排,满眼的生气,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在岑村闲逛,熟悉各条街道,偌大的城中村,洋洋洒洒地铺了近四千余亩,要探索个遍是个极大的工程,来日方长,先逛邻近的街道,方便日常所需。 在异乡的清晨醒得早,喜欢去半缕阳光照半边的街道散步,这时候大部分的人还在沉睡,半开的天空洒下金黄,映衬着油光光的街道越发安静恬美,偶尔一辆两轮车经过,发出铁石相击之声,不禁勾起童年时代的村庄生活影像,一卷一卷地从面前跑过,始终都抓不住。走到街口,总能看到一个小菜摊,这时候菜农正在摆放蔬菜,动作缓慢,小心翼翼,从竹编的菜筐中掏出菜心、番茄、葱花、土豆、黄瓜,还有些不知名的菜蔬,放在两米长的木板上,煞是好看又亲切。我总是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菜农大婶和大叔不住地用白话不住问:靓女,要点什么?我只是笑,那时候还听不懂,明白意思要到一月后,我的军师阿苏来粤后,但我这全世界通用的善意语言倒是没有激起菜农对我这个只看不买的怪人的不满,他们也满怀善意地冲着我笑。当然,我有时候也会买点菜,不过是用普通话问价格,他们是当地的老实务农人,不太会讲普通话,有时候就直接用白话回我,我也就在他称重说了价钱后,尽量拿比较大点的钞票给他们,这样我就不用担心给的不够,多了他们自然会找我,倘若刚好,我也就多站一会不见找钱就走开了,后来又请教我的军师,将一到十的数字白话版学会,就这样逐渐地,一个月后,我居然在买菜听价格方面没有障碍了。 菜农旁边有一个粉面店,取面为“粉面世家”,一开始我差点念成是“金粉世家”,看来也是个雅名,虽然装修简陋,但当我第一次去过那里吃了一碗素汤粉后,就爱上了这家粉面店的味道,很自然地这里也就成为了早晨我的第二个光顾之地,老板娘是个微胖朴实的妇人,长发挽成稍散发髻,偶尔有几点白面粉点缀其中,一张时刻挂着笑的脸,让人莫名地被她拉近距离。她时常站在摆着粉面的木板后,完全不担心门口的油条、鸡蛋等食物被人顺手牵羊了去。客人一进门就满脸堆笑,直接问今天是不是还吃面或粉的,总让我感觉只有自己是她店里的新客。但日子久了,她也就认出我来了,问今天又要什么新花样之类云云,吓得我赶紧去回忆前些日都吃了些什么,原来我是这么麻烦的客人,“多加点葱、蒜不要,胡椒粉有没有……”,好似每天换着法子吃,完全不遵从她所预见的本来“面”目,实在很难琢磨我这个麻烦人的口味,似乎每天的味觉都长得不一样。想来也确是如此,我吃一遍的味道就不愿意吃第二遍,这等怪癖好在自己今后的厨房里才终于得到了满足。 那段日子的大白天躲在屋里开始找工作,简历在几个大型招聘网站上投了个遍,但多数都石沉大海,个别几个打电话来给面试通知,在一番了解后拒绝了大部分,只有几个合了口味约了时间去看看,但都不尽人意,要么是我不愿意干,要么是别人不愿意要,就这样拖了数日。 我不面试得了闲时,因囊中羞涩也不敢去要花钱的地方,就在村头村尾走走,观一景一物,察一人一事,默观市井生活,原来也是这般有滋有味。 岑村这个地方,除了小部分的当地人,大部分都是像我一般的异乡人,大多数是刚毕业或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因为这里在城乡交界处,有方便的交通,有廉价的住房和饮食,是低收入人群尚能过活的所在,所以很多羽翼尚未丰满的年轻人慕名而来,暂住此地,在这里养精蓄锐,磨枪削剑,只为将来有一天能搬离这里。 来这里又为脱离这里,似乎很矛盾,但倘若是看到每天早上拥堵的车道,“里三层外三层零星空隙又三层”的挤公交景象,杂乱无章的街道和窄巷,隐藏在黑暗中没有星点阳光光顾的卧室,以及聒噪嘈杂的人群,这种与品质生活完全挂不上钩的景象时,你会明白这一点都不矛盾。
对于我而言,要不要尽早逃离是后话,只是初来这个让无数人人既爱又恨的地方,就要全身心地融入到这一寸寸人事中去了,从这里去看广州的繁华与宁静、贫与富、爱与恨,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感受,爱也好,恨也罢,总要去深入这一种生活,感受它不一样的体温和心跳,直到它渗入到我的每一寸肌肤中,才有资格说自己真正历经过,到时候离开也就无憾了! |